文/李宗荣
太阳从东山升起，村前小河笼罩着一片雾气。
男人们下地了。河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，然后就响起了由单调到浓重的捶衣声。“卟——꧃卟——卟——”，“嘭——嘭——嘭——”的声💮音伴着女人们的说笑声响彻河面、飘向远方。
那个年月，捶衣是女人的主要活络之一。她们一个个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河边，如花的容颜，绽放在水光反射的初阳下，铅华洗尽，洁净无比，她们婀娜的身姿，似杨柳摇摆在青春的岁月，两肩垂挂的发辫，是用缜密的心思编织而成的。她们的鞋子轻扣着石板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好似就要叩开心中幽静的情怀。那石板上的青苔，是农家少妇潮湿的心事，娇嫩地泛着拂不去的翠色。她们或一人，或双人，或三人一群，或五人一伙地蹲在石砧旁，姿态各异，或如雀立枝头，燕飞花间；🃏或如一枝独秀，独花争艳；或如双蝶飞翼，鸳鸯戏水；或如百花齐放，繁花似锦……一派祥和的生机，呈现着清秀、典雅的美丽画卷。
她们一边捶衣，一边品评村事，传播一些家长里短的故事。东家婶子细高挑、西家婶子够肥实；南家大嫂好打扮、北家新过门的媳妇漂亮，这些女人们乐意唠的话题。还有的在说着俏俏话，泼辣的在说着男女之事，有的偷着乐，有的笑弯了腰，有的一本正经，不苟言笑。有的洗完了衣服端起盆𓄧子在走时，会来个恶做剧，用手撩着水，洒同伙一身，然后撒腿就跑，只把银铃般的笑声，远远地抛在了身后，让笑声在小河上久久回荡……
古有少女溪边浣纱，近有女子河边捶衣。女人们捶衣，就好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。那是一个个精心策划，凝聚心血的作品。每一次捶打，每一片捶声，想必💧都已成竹在胸。她们云袖轻舞，挥棒🧜捶衣，捶声点水，金鳞万点，这捶衣这捶声，还是一个艺术的审美和创作的过程，是一个从无到有、从轮廓到清晰、从懵懂到参悟的过程。一如人生，没有高贵，没有卑微，少了忧郁，多了风情。不管过去、现在、还是将来，她们把大自然赋予给她们的生命，演绎出了一种创生的意义。捶声起伏，不绝于耳，仿佛箫音笙韵，空谷回音，最终响在情人双瞳的光芒里，响在团聚的抡盏飞觞里，响在人间的千秋仰望里，响在夫妻的牵肠挂肚里。她们静静地、默默地守望着漫漫的时光。
清清河水，荡涤污浊。这悠远的捶声里，有着东家婶子浆洗床单、被衬的身影，有着西家二婶捶洗被褥的手温，有着北家大嫂洗涤衣裤的欢喜，有着南家二妹漂洗丝绸软缎的🐬幽香。
洗衣的捶声，伴了🌳一代又一代人，捶去了一代又一代勤劳农人的汗水、污渍。而那些美丽善良的女人们都一一终老，响彻小河的𓆏捶声，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已远去。
（图片源自网络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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